讀書筆記：「紅樓夢」還有一點點的「夢紅樓」－四分之一世紀

二零一四年七月某日，陳先生他娘突然正眼看我，展開即席漫漫談話。

我先前最受傷的，莫過於努力融入陳先生世界兩年有餘，卻在發生爭執誤會時，沒有一人為我說話。

二零一四年七月某日，我才終於知道好幾個人用了自己的方式在為我苦勸陳先生他娘。

就算現在回頭看，有些方式讓情況變得更糟，還是真心感謝那些為我說過話的人，心結鬆解。

然後漫漫談話後話鋒一轉，談到蔣勳先生的「夢紅樓」，並對十二金釵小聊一番。

真是平常有讀冊有保庇，我剛好在看「紅樓夢」啊！！！

雖然看到大觀園剛蓋好，但十二金釵的名字姑娘我生平第一遭叫得出口了！

媽！這就是傳說中蒙上老師隨堂抽考的激動感呀！

撇開這個功利的原因，在閱讀紅樓夢前八十回的過程中，

捱過了前幾回後，時不時感謝自己母語是中文，能毫無障礙的領略字裡行間的隱諱與美感，

並且跟眾多的紅迷一樣，在違和的第八十二回棄讀後面的同人文。

毫不意外的喜歡上王熙鳳，那個被評得最毒辣的女人。

幾百個奴役都是欺軟怕硬的人，稍一鬆懈就吃酒聚賭呼喊不動，也只有她那樣的強硬鐵血作風才能擔當得起主事的人。

最經典的「王熙鳳毒設相思局」簡直該改名成「王熙鳳智擒賈癡漢」。

蔣勳描寫賈瑞是個暗戀嫂嫂卻被做局弄死的無辜青年兒，

如果我沒看過紅樓夢，肯定以為賈瑞是這樣子：

但實際上，賈瑞明明就是這個樣子啊：

被賈瑞在四下無人後花園假山邊堵上那一段子，我想王熙鳳的心裡是驚慌的，

因為癡漢的表情很癡（「這不就是有緣嗎？」一面說著，一面拿眼睛不住的去著鳳姐兒），

就算熙鳳搬出丈夫（怨不得你哥哥時常提起你，說你很好），

又提出要去找太太們的藉口（「這會子我要到太太那裡去，不得和你說話兒，等閑了咱們再說話兒罷」），

提醒對方自己嫂子的身分又暗示太太久候不到人可是會派人來尋她的，

癡漢依舊下流無恥的不放人，還說以後想繼續去家裡騷擾（「我要到嫂子家裡去請安，又恐怕嫂子年輕，不肯輕易見人」），

媽呀如果我是王熙鳳這時應該吐了吧，泥馬你不跟你哥請安跟我請安個屁啊，老娘見不見你跟你有一毛線的關係嗎！

但畢竟連我們小學防狼宣導影片都教說遇到色狼不可以激怒對方，

於是王熙鳳同學只好繼續皮笑肉不笑的提醒對方彼此之間的法定身分距離（「一家子骨肉，說甚麼年輕不年輕的話」），

我想這句話的潛台詞應該是：「年輕個屁，老娘輩份端出來就是大你一截。」

當然，王熙鳳同學從千金大小姐長成尊貴少奶奶，她不曉得亂倫這兩字有時不阻興反而助興，

癡漢賈瑞聽了只差口水沒流出來了（那神情光景，越發不堪難看）。

王熙鳳同學此時此刻真的很危險，身家背景再如何尊貴，女人的弱勢身分明擺在那裡，賈瑞一旦用強的（而這在那個家族這一點也不稀罕），那王同學一輩子絕對毀得乾乾淨淨連渣都不剩。

況且王熙鳳剛探視完病得快死的秦可卿，這個大家族裡她惟一的知己（鐵血王同學還悄悄哭了），

此時的她可能已經知道了秦可卿被公公逼迫的事，正對男人的劣根性深惡痛絕，還立馬遇上賈瑞這癡漢，

怪不得會在脫險後痛罵禽獸，你敢動手我就敢整死你！（「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哪裡有這樣禽獸的人呢！他如果如此，幾時叫他死在我的手裡，他才知道我的手段！」）

連脾氣溫和的平兒後來聽了這一段遭遇都說：「癩蝦蟆想吃天鵝肉，沒人倫的混帳東西，起這個念頭，叫他不得好死」。

但話說王同學回去後並沒有直接烙人去蓋賈瑞的布袋，

雖然她應該很想，但做為賈家首席CFO，日理萬機還要去時時關懷病重的好姊妹是很忙滴，

此時癡漢還是多次上門騷擾（賈瑞到榮府來了幾次，偏都遇見鳳姐兒往寧府那邊去了），

請試著想像你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正病的只剩一口氣（看見秦氏的光景，雖未甚添病，但那臉上身上的肉全瘦乾了），

套在現代那可是躺在癌末關懷病房（鳳姐兒低了半日頭，說道：「這實在沒法兒了，你也該將後事用的東西給她料理料理」），

還有個噁爛小叔一天到晚想趁妳老公不在家時來一炮：

事證一：賈瑞笑道：「我倒天天閑著，天天過來替嫂子解解閑悶可好不好？」

事證二：「如今見嫂子最是有說有笑極疼人的，我怎麼不來？死了也願意！」

事證三：由不得又往前湊了一湊，覷著眼看鳳姐帶的荷包，然後又問帶著甚麼戒指。

其實，鳳姐第一回做的也只是放賈瑞鴿子，再把他丟在院子裡凍一天罷了。

這是弄不死人的，畢竟賈瑞可不是穿著睡衣拖鞋就啪搭啪搭的走來，

他可是準備好要在院子裡偷情的，但凡有點腦子都會穿得夠保暖，

這也是為甚麼賈瑞在北京的冬夜待在戶外一晚後，雖然冷得要命還是可以在一大早就奔回家裡。

癡漢賈瑞此時還是活蹦亂跳的，沒過幾天他繼續往王熙鳳家鑽，王熙鳳也就順理成章的設下第二次圈套，

正自胡猜，只見黑魆魆的來了一個人，賈瑞便意定是鳳姐，不管皂白，餓虎一般，等那人剛至門前，便如貓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我的親嫂子，等死我了！」說著，報到屋裡炕上就親嘴扯褲子，滿口裡「親娘」「親爹」的亂叫起來。那人只不做聲。賈瑞扯了自己褲子，硬幫幫的就想頂入。

此時燈一開......

哈哈哈哈哈，各位觀眾，兩、條、漢、子！！

王同學此時可能想著：泥馬凍不醒你這豬頭我找人揍醒你這禽獸（還送澆糞唷帥）。

賈瑞這條命，該算在鳳姐兒身上嗎？

有人說鳳姐毒設相思局，把人家凍成重病還連幾兩人參都不給，

但，再讓我們確認一下賈瑞是怎麼死的：

日間功課又緊，他二十來歲人，尚未娶親，邇來想著鳳姐，未免有那指頭告了消乏等事；更兼兩回凍惱奔波，因此三五下裏夾攻，不覺就得了一病。

即使遇上神仙道士想救他，贈了寶鏡一枚，精蟲充腦的賈瑞還是精盡人亡了。

賈瑞收了鏡子，想道：「這道士倒有意思，我何不照一照試試。」想畢，拿起風月鑑來，向反面一照，只見一個骷髏立在裏面，唬得賈瑞連忙掩了，罵：「道士混帳，如何嚇我！我倒看看正面是甚麼。」想著，又將正面一照，只見鳳姐站在裏面招手叫他。賈瑞心中一喜，蕩悠悠的覺得進了鏡子，與鳳姐云雨一番，鳳姐仍送他出來。到了床上，『噯喲』了一聲，一睜眼，鏡子從手裏掉過來，仍是反面立著一個骷髏。賈瑞自覺汗津津的，底下已遺了一灘精。心中到底不足，又翻過正面來，只見鳳姐還招手叫他，他又進去。如此三四次。到了這次，剛要出鏡子來，只見兩個人走來，拿鐵鎖把他套住，拉了就走。賈瑞叫道：「讓我拿了鏡子再走！」只說得這句，就再不能說話了。

旁邊服侍賈瑞的眾人，只見他先還拿著鏡子照，落下來，仍睜開眼，拾在手內；末後鏡子落下來便不動了。眾人上來看時，已沒了氣。身子底下冰涼漬濕一大灘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