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某夜,
我跟親親室友頂著斜風細雨懷抱著滿腹的倦意及幹意,
從一個囉嗦至極的房東手中逃脫(說實在話一個把屋子裡每一件家具的價格掛在嘴上的傢伙真的很令人煩躁呐)。
只是在經歷了瘋狂的慈濟大嬸(對!五十好幾就不要再自稱親切大姐姐了!)(還有我一直在研究她是不是在頭上弄了一個大蝴蝶結?)、
饒河街旁一間空蕩蕩管線外露牆上有洞(疑似曾安裝過某種家電)要價一萬二但水電瓦斯第四台寬頻管理費全「不」包的套房、
以及各種鴿子籠分租套房後.
那間有著溫暖黃光的全新裝潢臥室看起來頗為討喜,
儘管外面就是房東聲稱不常使用但桌面有很多文件的辦公室,儘管房租要價一萬五,
儘管房東說隔壁雅房的日本小姐好信任他喔連房門都不關,說著說著就把隔壁房打開給我們參觀(話說這豈不是甩了那份信任一巴掌...),
疲憊如我們還是腦波很弱的付了兩千塊訂金約好隔周簽約。
一想到如此匆促的終止租約,
一想到如此匆促的決定下一個落腳處(還附帶囉嗦房東),
難道接下來的人生,就只能在蝴蝶結慈濟大嬸跟囉嗦中年男子之間做抉擇了嗎?
雨越下越大,
心情踏馬的越來越差。
唔,但這終究是篇紀念文,而不是抱怨文。
前面的種種鋪陳,不過就是為了襯托陳先生提出的第三個選擇有多麼誘人。
人在遙遠蘇州的陳先生,透過視訊,幾度欲言又止。
終於,他說:
「一起生活吧!」
三月某夜,台北某棟(跟我情深緣淺的)小豪宅裡,
轟轟烈烈(?)誕生了人生的第一次求婚及被求婚。
而在陳先生開口之前,
我一直以為求婚這種事情,是一件會發生在二十八、九歲左右某個酒足飯飽的夜晚,對話大概如下:
「诶,都這麼多年了,我們年紀也不小了,乾脆把婚結一結吧!」
「唔好像也差不多該是這兩年了吼。」
如此,敲板定案。
(吼我覺得這超寫實的啊!)
但事實,卻是在我二十三歲又七個月大的時候(這麼龜毛的計算只是想表達我有多麼稚嫩),
剛淋著雨了找了一天房子回來,
有個男人對我說:
「我想妳過得好好的,把工作辭了,先休息一段時間,我們一起生活吧!」
這就是陳先生提出的第三個選項:
辭了上下班超不正常的工作,房子也甭找了,這回搬家就搬進未來一輩子的家吧。
靠,多麼誘人啊!
我發誓在那一整夜我在心底說了一百萬遍的YES!
同時,心底都勾勒了未來一塊生活的景象要怎麼跟爹娘啟齒以及結婚該忙哪些大小事。
活了二十三年又七個月來,
這是我跟白色新娘禮服在在各種意義上最接近的一晚。
但我想,今年夏天的所得稅我還是用不到夫妻共同申報扣繳額吧(這時候誰管這個啊),
人生第一次拒絕求婚的理由聽起來超級負責任,
我遲疑的理由很簡單,
婚姻,好像不該是人生種種困境的解答‧
或者應該說,婚姻不應該只是一道逃生門。
雖然高柔柔說:
「管他的,幸福就好。這就是妳人生幸福的一部份啊!
如果說這是遲早的事,如果現在答應了心中沒有任何未達成的遺憾,Why not?」
於是乎,我又在心底喊了第一百萬零一次的yes。
嗳,人生有很多的堅持,或許在事後回頭過來看,只是一場莫名。
我不曉得約滿後,死守這份工作的原因何在?
我不曉得根本沒有多賺一點錢的我為什麼要堅持留在台北?
更不曉得我到底為什麼要跟夫妻共同申報扣繳(到底誰在管這個)錯身而過,
十年...或者說五年後的我,回頭來看這些決定,會不會覺得好傻啊好傻,
會不會覺得只是太年輕,不懂得「不服輸」這幾個字該是用在更想望的目標上。
或許,再多來幾個加班到深夜又零加班費的夜晚,再多來幾個離譜的房東離譜的屋子,
我就要揮揮衣袖,往陳先生的懷抱奔去了。
但此時,我知道,關於工作,關於房子,關於人生的很多很多抉擇,
我可以不急著下決定,我可以絲毫不將就。
三月某夜,我踏實的,擁有了一個可以隨時撤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