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自己最忠實的讀者,我回頭讀了四年前寫下的「壓力山大」,
內容文情並茂,主力描寫婆婆對我的厭惡冷淡以及我的極力討好。
於是,我決定在此時此刻立下此文,給多年後的自己提個醒:
除了捐贈一顆臟器,或者在失控的貨車前飛身推開婆婆,或者在數十年(約三十至四十年)的衷心伺候(就是早年任罵任冷眼晚年把屎兼把尿)並最終把握時機在臨終前握住那顫抖的手以外,
厭惡是不、可、能被消除的。
而我在極其壓抑的忍耐約莫七八年,並且在最後,一天二十四小時中有大約二十三小時(沒錯連夢境都是)在想著「人生在世就是無止盡的拖磨,我應早日放下我執我念」,剩下一小時則是想著「我要讓這變凶宅,但我還沒決定死的該是誰」(為在絕望中仍透露一絲積極的自己點個讚)後,
我,終於,放下包袱。
包袱內裝著對世人看法的在意、對長輩或者權威根深柢固的容忍、對感情的執著(幸好最終不需完全放下)。
重量初估約千斤,價值初估約一毛(沒錯只有最後一項執著是有價值的)。
(咦如今打出來怎麼有一種修仙突破瓶頸期的感覺)
插句話,說到這我得感謝廖小萱。
雖然那是大學時期的對話,發生在朋友間大鬧彆扭,互相指責之時,
我皺著臉淚眼汪汪的跟廖小萱細數我在朋友嘴中是一個多麼糟糕自私骯髒的王拔蛋,
但廖小萱盯著我,極其認真的說:「你說的這些,都是你,可是這就是構成你的、可愛的、我很喜歡的一切啊!」
多年後,我可以抱抱自己,說:嘿,這吸引到親愛的朋友情人並建構起我的一切,是多麼重要而不可捨棄。
「太聰明」、「太有想法」、「漂亮有什麼用」、「事業再成功又有什麼用」......(靠腰打到這裡才發覺根本是一系列發自肺腑的讚美吧),
不需要為了擠進「好媳婦」的模具裡,閹割掉這一切。
萬幸我擁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但在與陳先生一同搬出前,我時常焦慮地問他:「萬一此生我再也無法恢復快樂該怎麼辦?萬一我得一輩子精神緊繃暴虐該怎麼辦?」
幸好在新家的第一個早晨我就知道復原只待時間,而在經歷月餘的復健期後,我逐漸是快樂慵懶的我,
而今我也開始復健自己的書寫能力。
雖然不愛瑪莉蘇的結尾,
但,接續前言,
其實重要的不是厭惡可不可能被消除,
而是我著實不需要一再的犧牲自己的精神狀態而試圖去改變別人的看法。
在拋棄包袱之後,才真正感受到,這樣的取捨其實真的超級值得。